春节最火爆的话题，当属相亲择偶，但一些地区的“高彩礼”令不少适婚青年陷入尴尬。高额的彩礼难以在熟人圈层筹集，网络贷款具有天然的便利性，一些家庭通过举债支付天价彩礼，落入“网贷陷阱”。治理天价彩礼，在进一步规范民俗的同时，网贷平台的过度放贷现象也值得警惕。
来源：新财富杂志（ID：xcfplus）
作者：曾凯森
进入壬寅虎年，本世纪最早出生的一批“00后”已步入桃李年华，作为婚配主力人群的“95后”，也到达“27岁定律”的重要分水岭，年成为他们择偶成婚的关键期。
在深圳打工的曾晓洁（化名），便处于这样一个被家人“逼婚”的年龄。
年8月出生的曾晓洁，今年虚岁27。早在年，一场车祸改变了全家人的命运。母亲撒手西去，捡回一条命的父亲左腿残疾。曾晓洁强撑到了初中毕业，于年随发小闯荡深圳，成为同龄人中的另一大群体。
曾晓洁这样的“95后”，出生成长于中国经济的奇迹时代，与他们相伴的标签，有城市化全球化、二次元、网络原住民、国潮自信，也有留守儿童、焦虑、躺平。而他们身上，最重要的代际特征，或许来自教育背景的变化。
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，中国拥有大学（大专及以上）文化程度的人口为2.18亿人，占总人口的比重提高至15.5%。而在“95后”人群中，这一比例则达到50%以上。
-年，高校逐年扩招，中国的高考实际录取率从69.95%逐步提高至81.13%，折算过来，相当于“95后”有51.9%以上接受高等教育，大学生身份成为一大主流社会特征。
曾晓洁出生的年，中国一共有.43万新生人口。建国以来，除了出生人数最多的两个年份——年有.62万人、年有.26万人，中国新生人口数量多保持在-万人。
根据教育部的公开数据粗略推算，年出生的人口，小学升初中率应不及98.3%，说明其中至少有25.88万人未进入初中教育；以年的初中升高中率为88.9%折算，相当于其中约有万人无缘高中教育，在初中毕业之后，陆续进入劳动力市场。以年高考数据看，有万人参加高考，其中.4万人最终被高校录取，另外有.6万人高考落榜。而在高中阶段未参加高考的转学或辍学人数约为.55万人。
从年数据看，中等职业教育注册的学生为.67万人次，其中，中等职业学校注册学生数为.95万人次；职业技术培训机构注册学生.72万人次。这意味着，很大比例人员接受了中等职业类学历教育或相关职业技术培训，其中的学员大概率源于未参加高考的万人。
自认“学渣”的曾晓洁，正是前述这万分之一。
在快速城镇化的大势之下，没有高等教育经历的95后，很大部分都流入北上广深等国内一二线城市圈就业。辞工返乡之前，曾晓洁便是深圳宝安区石岩街道石龙社区的欣旺达（）旗下电子厂的一名女工，在亿元的创业板上市公司做质量管理（QC）。
相比忙着考证加薪的“/”同龄人，这批低学历的“95后”的世界没有“元宇宙、硬核科技、内卷”等概念，但与疲于应付流水线工作的画像也不尽相同，他们同样融入滚滚的“搞钱洪流”，享受城市的繁华、自由和活力，并面临春节假期返乡择偶的压力。
01
“高身价”背后的无奈
1月30日，除夕前一天，曾晓洁终于回到赣南农村的老家。长辈的“劝返”工作总算有进展了。
在老家的一些亲戚看来，眼看27岁的曾晓洁已然是一名“大龄剩女”。但如今的农村，大龄未婚倒也不稀奇，尤其是老家“一女难求”，她仍有“高身价”。
过去几年，同在深圳工作的堂哥，老家的堂姐、大婶不厌其烦做她的思想工作，劝她“找个婆家嫁了”。这一方面因为年龄，另一方面也在于，年出生的哥哥老大不小了，曾晓洁的婚事要提上日程。
曾晓洁出生在计划生育的年代，尽管当时已儿女双全，父亲还是坚定要了她这个“三胎”。据称，父亲希望再要一个女儿，补贴儿子娶妻的彩礼。眼下，父亲身有残疾，哥哥在深圳一家餐厅做服务员，收入有限，由于大姐出嫁太早，当初的彩礼早已花完，这一重任自然落在她头上，曾晓洁也颇为无奈。
年，迫于父亲催婚的压力，曾晓洁跟家里坦白，自己有一个相处了几年的男朋友小林，可以安排双方家长见面。
年出生的小林是广东揭阳人，父母在宝安石岩摆摊做点小买卖，膝下有两子一女，小林是家中长子，很早辍学出来打工，先后做过多份销售工作。
当年4月，父亲带着几个堂哥与男友父母见了面，但两方不欢而散。父亲认为男方父母的招待相当俭朴，“毫无诚意”。男友的父亲则毫不客气地说：“你们江西的彩礼太贵了，30万的彩礼！谁会娶你的女儿？”
30万元，对于普通家庭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，年，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元；深圳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。30万元相当于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8.52倍，深圳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4.28倍。
但江西人对天价彩礼普遍习以为常，30万元，也是哥哥在当地娶妻需要支付的彩礼标准。
江西的彩礼是公认的全国最高，河南、甘肃两省紧随在后。《年国人彩礼调查》显示，江西彩礼最高的是上饶市的余干，这个拥有万人口的县城年彩礼达到了50万元。紧随其后的，是德兴市的45万元。
赣州地区的彩礼也不遑多让。资料显示，赣州下属18个县市的彩礼不尽相同，最贵的分布在于都、宁都、信丰、会昌、赣县和南康等地。其中于都最贵，30万元的彩礼乃是家常便饭。赣州当地流传，“江西彩礼冠全国，于都彩礼冠赣鄱”。一名于都籍“”院校毕业的女研究生对笔者直言，“在我们老家，彩礼不到30万，女方会觉得被男方看轻了，父母都抬不起头来”。
不少赣州人表示，于都、宁都、会昌等高价彩礼地区的出现，带动周边邻县乡镇的彩礼价格一浪高过一浪，众多家庭苦不堪言。
其实，国内也不乏20万元、30万元彩礼的地方，但很多地区女方家庭会以相应比例返还男方，或补贴给小家庭，而赣南的彩礼往往是“实收制”——“父母不返一分钱回去”，以至于被外界看作“卖女儿”。
对于男方家庭而言，一场婚姻的支出远不止彩礼，“有房有车”也是普遍要求。数据显示，年江西商品房均价是元/平方米。赣州域内县城一套新房售价普遍是元/平方米起步，而于都县最高已达到元/平方米。以首付三成计算，在县城购置一套平方米的三居室，也要拿出20万元左右的现金。另外，如果再购置1辆汽车，费用也在6万-10万元。再购置一些首饰等，整个结婚办下来刚性的现金开支已达到60万元以上（还未算上房贷按揭），彩礼项目占据50%以上。
数据显示，年江西全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；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；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。参照这一数据匡算，60万元现金支出已远远超过多数赣南普通家庭的经济能力。
如果说沉重的住房成本、教育开支、就业养老压力是城市青年婚育的障碍，那么过高的彩礼支出，则是大量农村青年结婚难以逾越的大山。过高的彩礼，表面上抬高了女性的“身价”，但也令适婚的男性青年望而生畏，无形的文化民俗和社会资源约束，实质上大大压缩了女性择偶的空间。
年“五一”前夕，在家庭的压力之下，曾晓洁表示已和男友分手了。
02
深圳女孩
曾晓洁在宝安石岩与室友马芳芳（化名）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农民房，房租元/月。虽然厂里包吃包住，但她们希望过得自由一些。
曾晓洁养了一条小泰迪，周末通常是抱着狗狗，刷着抖音，睡到自然醒，饿了就点外卖，偶尔自己做饭。她们是旁边商场奈雪的常客。如果想要买点零食，京东快递第二天就能送上门。在她看来，“在深圳，没有什么东西买不到的”。
曾晓洁挎着的包包是一个黑色的“香奈儿”同款，“拼多多买的，元”。她的化妆品和衣服，很多也是这样的同款。“大牌”加身又很实惠，她对此感到满足。
大婶也感叹道，“现在的女孩子过得那叫一个自由快活，难怪不想去嫁人”。
对于自己的婚姻，曾晓洁表示，“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，现在的渣男太多了，很难分辨，一方面感觉没有勇气往前走，心里没谱；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结婚，结婚有什么意义？可以不结婚吗？”
一句婚姻的意义，把已婚的堂哥问到语塞。世界上多数的事情都经不起意义的拷问，感情亦是如此。在老家，人们生活在强大的传统文化熏陶下，从众结婚的人群不在少数。但在文化多元的深圳，这种压力明显更小。倘若在婚姻里找不到幸福，单身也无可厚非。
曾晓洁目前最期待的，是过上和马芳芳一样的生活。
马芳芳与曾晓洁同龄，是贵州凯里人，两人是之前一个厂里的同事。马芳芳是家里的独女，父母都是70后，在贵州当地做点小生意，支持她出来闯一闯。马芳芳摆过地摊进过工厂，也做过直播，“第一次直播就赚了3元”。
在曾晓洁看来，马芳芳的生活“相当潇洒”，父母为她在贵州老家首付了一套房子，现在她自己承担元的月供；出行是一辆宝马i代步。坐拥房车的马芳芳，支付宝上还有不少存款。“芳芳也谈过多个男朋友，据说有的对她出手阔绰”。
与男友分手后，曾晓洁的心思也在实现“有房有车”上。在工厂熬了7年之后，她已厌倦了厂里的生活，想回老家首付一套房子；然后考驾照，再提一辆车。但是，眼下手里的存款并不多，只想出去找点事做，筹划着怎么“搞钱”。
打小淘气的曾晓洁，自幼聪慧过人，家族的长辈都对她另眼相看。堂哥看到周群飞式的人物传记，总会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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