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血与火的革命岁月里,许多人的牺牲鲜为人知,许多人的去向扑朔迷离,甚至妻儿老小也不知他们去往何方、葬身何处。
中共苏区闽赣省委书记钟循仁,就在其身后留下了一串疑案。直至今日,依然没有定论。
“忠厚人”钟循仁
年,钟循仁出生于江西省兴国县高兴乡。祖父和父亲都是乡村私塾老师。钟循仁自幼从父读书,尤爱《水浒》、《三国》。
年冬,他加入中国共产党,历任中共高兴区委书记、兴国县委书记。因扩红工作得力,为红军输送了兴国模范师等上万兵员,他得到了“苏区第一等工作”、“兴国模范县,事实上是在钟循仁手上创造出来的”等评价。后任福建省苏维埃政府主席。
年8月,钟循仁被任命为中共赣南省委书记兼赣南军区政委,负责红军长征前的准备工作。他全力投入到扩充兵员、筹集粮秣、召集民夫、赶搭浮桥、掩护主力战略转移等任务中。在他现场组织下,只用了五天时间,于都河上神话般地架起了五条浮桥,使红军顺利迈出长征第一步。
当敌人进攻到高兴乡附近时,钟循仁匆匆回了一趟老家,托咐弟弟钟循智说:“你在家要勤耕苦作,我的两个女儿就交给你去抚养了。”从此,他就再也没有踏上故土一步。
年10月,红军主力从瑞金出发长征,钟循仁奉命留在苏区坚持游击斗争。
年春节前夕,他被任命为中共闽赣省委书记兼闽赣军区政委,以加强闽赣省领导,扭转不利局面。
临危受命的钟循仁率红军长胜独立营,夜行晓宿,冲被敌人两道堡垒封锁线,一路血战,抵达闽赣省边界时,只剩下10余人。幸亏闽赣省苏维埃主席杨道明带队伍及时赶到,才得以安全抵达。
当时,闽赣省情况复杂,领导层之间不团结,闹派性,长期不和。闽赣军区司令员宋清泉原是项英的警卫员,政治部主任彭祜是井冈山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,曾任红四军一纵队党代表(司令员是林彪)。
在一次战斗中,省委委员方志纯脚受伤,彭祜丢给他一块银元,竟然自己带部队走了,致使方志纯被敌人俘虏。
宋彭二人在闽赣军区时间长,有群众基础,部队基层干部都是他们的亲信,钟循仁无法真正掌握部队。
钟循仁革命多年,有丰富的斗争经验,但此人“很忠厚,没有能力,抓不住权,统不起来”。而且钟循仁初来乍到,情况不熟悉。这些都给钟循仁打开局面带来了很大困难。
5月上旬,钟循仁率部转入福建德化、永泰、仙游三县边界的紫山。这里海拔千余米,山峦起伏,云遮雾绕,森林茂密,是理想的游击区域。
军区的宋清泉、彭祜等人,却对前途丧失信心。在处境艰难的情况下,他们躲在一起哀声叹气,发牢骚讲怪话,商议另谋出路,企图拉队伍投降。
部队刚上紫山,宋清泉便派出连指导员杨良生给敌人通风报信。仙游、德化、永泰三县的白军和民团一齐出动,把紫山团团围住。
不久,敌仙游县民团抬来一头肥猪到军区驻地犒劳。杨道明发觉了这些反常现象,当即报告了钟循仁。钟循仁意识到事态已是干钧一发,闽赣军区领导瞒着他,随时有投敌的可能。
钟循仁连夜召开省委会议,他首先表示:我是决意战斗到底的,坚持到一枪一弹,决不投降!
宋、彭二人神情惊惶,一言不发。
杨道明建议对宋、彭二人采取果断行动。钟循仁担心操之过急,会引起部队哗变,加上与上级失去联络,得不到指示,打算先稳住现状,再作他图。
不料,钟循仁的犹豫,铸成大祸。宋、彭已意识到阴谋败露,连夜带着多部下下山叛变投敌。
而此后钟循仁的下落,也成了一个谜。
直至今日,围绕钟循仁的下落,有两种说法。
牺牲说
宋清泉、彭祜叛投后,部队被缴械,二人被国民党当局送往福建省反省院“感化”三年。
宋清泉年5月被释,抗战爆发后,加入新四军二支队。年春,在查清其叛变罪行后,被项英下令处决。
彭祜年5月被释,年加入国民党。解放后在湖南省民政厅工作,年被群众揭发后逮捕,年3月被处决。
根据彭祜在牢中的供述,是他对钟循仁下了毒手。
年5月8日,也就是省委会议后的次日,拂晓时分,彭祜唤醒钟循仁,向他报告宋昨夜率部投敌的消息。钟循仁心急如焚,未及深思,就随彭祜一起出来查看情况。在行至距驻地较远的一个高坡时,四处无人,彭祜掏枪射向钟循仁背后。钟循仁倒下了,年仅30岁。
彭祜的供述,有两个疑点:
一是只是孤证,无任何旁证。
二是彭祜在感化院写的自首文章《误入歧途与悔祸来归》,也没有提到杀害钟循仁一事。
出家说
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,开始拨乱反正,落实宗教等各项政策。
这时,福建永泰县的一位住家和尚谢长生,向组织写信,承认自己是当年闽赣苏维埃主席杨道明。组织调查核实后,给他落实了相关政策。年后,他曾担任福建省政协委员、省佛教协会副会长,直至年5月逝世。
年1月3日,杨道明对钟循仁的下落,向永泰县委作了公布:“……我交代太迟了。我年逾80岁,如不向组织交代,我死后就没有人知道钟循仁就是黄家法,出家当和尚,法号妙圆。年4月29日钟循仁死的前一天,还告诫我不要向他家里通信,也不要向上级反映。今天我把他的两张照片、一封家信,他写的一本书和诗词,原物交给组织保管。”
原来,年5月8日宋清泉等人投敌后,敌人把紫山包围得水泄不通。钟循仁、杨道明、陈长青等7位同志隐蔽在林中,趁夜色突围到月洲山上。
陈长青等5位同志提出要回赣东北去,而钟循仁和杨道明是兴国县的国民党通缉要犯,回去等于自投罗网,只好与他们分手。
此后,杨道明化名谢长生,钟循仁化名黄家法,四处躲藏。一日,俩人来到了永泰与尤溪交界的闇亭寺附近,由于人地生疏,身无分文,语言又不通,便在寺中暂住下来,再图将来。
年农历七月初四,钟循仁和杨道明正式削发出家。出家后,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,他俩一直沉默寡言,更少和外人接触。
全国解放后,这两人回想起自己领导的闽赣省的失败,加上已出家,愧对党和人民,决定埋没一生,特别是钟循仁,从不向任何人诉说自己的身世,也坚决不让杨道明讲出来。他于年4月逝世,享年76岁。
而江西方面至今则坚持认为,当时一位闽赣省委普通工作人员,和杨道明突围后,化名黄家法,之后两人一同出家。此事与钟循仁无关,钟循仁已牺牲,并被列入《江西英烈名录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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