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赖月明

赖月明是开国元帅陈毅的第二任妻子,她与丈夫相识于烽火连天的革命战争年代,然而,由于工作原因,婚后便聚少离多的他们,婚姻仅仅只维系了短短三年,就因战争形势的变故而被迫分离,而让这对夫妻都没想到的是,这一别,竟成永别。

年,已过古稀之年,双鬓斑白的赖月明匆匆上京,希望能“见”故人最后一面时,故人陈毅已经离开人世长达十六年……

那么,这到底是一段怎样的让人伤感和遗憾的“红色浪漫”呢?

相遇: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

年,时任江西司令员的陈毅在结束南雄水口战役后,率部到江西省兴国县进行休整,而此地正是赖月明的家乡。

陈毅元帅

此刻的她正好年方十八,在红军部队进入江西后,她便决定要冲破了封建的枷锁,摆脱自己身为“童养媳”的悲惨命运,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革命,成为了红军中慰问团的一名演员。

有一次,上级指派慰问团给驻扎在兴国县的陈毅部队进行一场文艺演出,以此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。

演出的那一天,赖月明与少共省委宣传部部长李美群搭档,作为一个压轴节目最后登场。

没想到,赖月明一登台,一副清丽的歌喉所咏出的山歌便惊艳四座,引起台下战士连续性地报以雷鸣般的掌声。

这不禁引起了陈毅的注意,看着台上面容姣好,颇有才情的赖月明落落大方的表演,陈毅心中不禁对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好感。

一年前,他的首任妻子萧菊英在新婚后不久便因误信了丈夫牺牲的消息,而选择了跳井身亡。

在这段时期内,陈毅无时无刻都沉浸在对爱妻的无限伤悼与缅怀之中,不仅人消瘦了一圈,而且经常情绪低落,食欲不振。

但自从有了与赖月明这次的意外邂逅,陈毅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。就在赖月明与李美群谢幕的时候,陈毅突然起身,提高嗓门撺掇后面的战士们让赖月明再来一个,战士们立马明白了首长的心意,于是会场立马响起了浪潮般的掌声与呐喊声。

盛情难却,得到战士们的喜爱与肯定后,赖月明自己心里也很开心,于是,便再次落落大方地表演了一个节目。

看着台上赖月明的美丽倩影,陈毅一下子恍惚了,他认为从亡妻的阴影走出来了的时候应该到了……

数日后,在户外某处的乒乓球台边,陈毅与赖月明再次相遇,看着心仪的她挥拍的潇洒身姿,陈毅心中又泛起了一阵涟漪。

于是,他不由自主地走到赖月明身边,将心中琢磨好久的段子有意打趣她道:“你这个江西的田螺妹子,还是有那么两下子嘛,要不改天咱俩来……”

“你说谁是田螺妹子呢!四川佬,你什么意思啊!”

没想到陈毅“切磋”二字还未曾出口,赖月明便凤眉倒竖,撅着小嘴,略带生气地将陈毅的这句话给怼了回去。

但是,陈毅还是很有耐心,他十分有礼貌地邀请赖月明来几场对局,赖月明也欣然同意,在接触中,陈毅幽默的谈吐与谦和的性格给赖月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自从这场球赛之后,陈毅便对赖月明恋恋不忘,一颗娶她的心异常坚定。

当这一切都被共青团江西省委书记张继知晓后,早就有意替陈毅做月老,牵红线的张继马上找到了赖月明,将陈毅的一番心意告知于她。

其实,正值妙龄的赖月明也早已对陈毅情窦初开,只是她觉得自己学识浅薄,命运坎坷,哪里敢与首长成亲?于是,当即便一口回绝。

没多久,搭档李梅群也跑来牵绳,她是赖月明朝夕相处的革命战友,对于她的话,赖月明很是受用,于是,思想上也开始做起了挣扎。

此时,陈毅也在主动出击,为此,他找到了李富春与他的妻子蔡畅替他说媒,他深知这二位是赖月明革命上的引路人,因此,通过这层关系与赖月明拉近关系是再合适不过的。

几方面同时做工作,赖月明心里开始小鹿乱撞,可她依旧畏惧陈毅司令员的身份。她之所以这般想,与她早年的生活经历是分不开的。

蔡畅

相爱:一颗真心可以化解一切顾虑

年,赖月明出生在江西兴国县的一个贫困农户,她的父亲原本是个教书先生,一家人靠着一点微薄收入艰难度日。

十多岁的时候,她的母亲突然离世,或许是亡妻的打击,让她的父亲迷上了抽大烟,成为了不折不扣的“瘾君子”。

为了换取烟资,狠心的父亲便将年仅十四岁的赖月明卖给地主家做童养媳,在这段时期,赖月明不仅在肉体上受尽了各种劳苦与折磨,在精神上也饱尝了屈辱与压迫。

幸亏此时,革命的星星之火燃遍了江西这片贫瘠的土地,也在思想上将几近绝望的赖月明彻底解放。

赖月明进入到红军部队后,年仅十七岁的她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表现,不仅在这里扎稳了脚跟,而且还连连擢拔,成为了妇女改善委员会主任。

更值得一提的是,她的表现让李富春夫妇很是欣赏,尤其是李富春的妻子蔡畅,更是与她成了忘年交,正是蔡畅的慧眼识珠,才使得赖月明在工作上得心应手,屡获机会。

李富春和妻子蔡畅

自从瑞金学习回来后,她便进入了慰问团工作,也正因如此,才有了她和陈毅的那场邂逅。

如今,面对陈毅的追求以及众人的一再说媒,赖月明的心愈来愈开始动摇了。

她不是心里没有陈毅,而是为自己“童养媳”的这段经历以及没文化的现实而感到深深自卑,正因如此,才让她心里产生了本能的抗拒。

直到有一天,在会议结束后,陈毅心急火燎地跑到赖月明身边,对赖月明发出略带生气的诘问:“你不要老是躲着我嘛!我又不是老虎,难道会吃你不成?”

赖月明听完,脸颊上顿时出现一片红晕,她默默地低下头,一句话也不曾说。过了一些时候,陈毅干脆摊牌,说出了自己想娶她的心意。

面对陈毅的坦率与真诚,赖月明终于将积攒在自己心中许久的顾虑和盘托出,此时的她觉得,自己在陈毅面前是渺小的,卑微的,甚至不值一提的。

为了让自惭形秽的赖月明打消顾虑,陈毅向她郑重承诺,自己与她在地位上是平等的,婚后也绝对会尊重她,保护她,甚至还鼓励她去学习,这样一来,他们之间将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。

赖月明终于被陈毅一番话语打动,最终,他俩在年的冬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。

婚后不久,作为司令员的陈毅又要开赴战场,只能将爱妻留在后方,在此期间,赖月明经常到党校学习,同时也将妇女工作开展地有声有色。

大约在两年后,陈毅在一场战斗当中因腿部受医院,赖月明在得知消息后,医院照顾。

在此期间,夫妻俩有了长时间的相聚和彼此间的亲密相处,然而,谁也没有想到,这一次亲密无间的相守竟会成为赖月明一生中最美,最值得回忆的画面。

随着战争形势的日益严峻,根据地的发展越来越变得举步维艰,只有另辟蹊径,开辟新的战场,才能让红军继续生存下去。

于是,陈毅决定将老弱病残统统留在大后方,自己带着精锐部队去开拓希望。赖月明也就这样被大公无私的丈夫“抛弃”在了大后方,对此,赖月明无怨无悔,一如既往地支持丈夫的工作。

她总觉得这是“舍小家,为大家”的自我牺牲,而这种牺牲是很有意义的,待革命取得胜利那天,他们终会幸福地长相厮守。可偏偏天不随人愿。

相别:在那些想你的日日夜夜

与陈毅分别后,根据地的生存环境变得愈加凶险,时常会遇到敌人的扫荡。

万般无奈之下,赖月明被迫回到家乡,可此时家里也变得极不安全,有一次,敌人进村扫荡,极度恐慌下的赖月明选择了离家出走,过起了食不果腹的流浪生活。

这一路上,原本她是可以与丈夫陈毅再次相遇的,可到按照所得到的消息到达目的地后,丈夫的部队早已离去,万分失落的赖月明只好折返回家。

家中,烟瘾愈来愈重的父亲又打起了女儿的主意,这一次他将女儿许配给了一个修鞋匠,被逼无奈的赖月明只能跟修鞋匠拜堂成亲。

幸运的是,这位修鞋匠老实本分,对赖月明还算不错,婚后他们还孕育了一个孩子。

年七七事变后,中国人民进入全面抗战阶段,此后,赖月明虽承担着相夫教子的责任,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陈毅下落的机会。

原本以为生活就会这般平淡无奇和苦苦煎熬中度过,但没想到,修鞋匠竟会在一次外出时意外身亡,将嗷嗷待哺的孩子留给了赖月明一人承担。

带着伤痛的赖月明开始尝试与党组织取得联系,但谁曾想,在此过程中,一个有关陈毅身亡的消息跑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
但已身为人母的赖月明强忍悲痛,独自承受着每一个极度思念丈夫的日日夜夜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寻找陈毅的念头才慢慢淡化……

而此时身在前线的陈毅,恰好也获悉了赖月明因被迫嫁人而选择跳崖自尽的假消息,悲痛欲绝的陈毅深感自责,肝胆俱裂下。

他忍痛握笔,写下了饱含着对妻子热切深情的诗篇:“兴城旅夜倍凄凉清,破纸窗前透月明。战斗艰难还剩我,阿蒙愧负故人情。”

于是,两个原本真心相爱的人就在这一次次的消息误传中,将一段原本无限美好的缘分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中。

挚爱消失了,但生活还是要继续。年,就在抗战快要取得胜利之际,赖月明与身患残疾的方志良相遇了。

方志良也是一位参加过许多重要战役的老兵,腿部留下的永久残疾便是这些战斗给他留下的光荣勋章。

赖月明与方志良结婚后,也算过得幸福美满,他们还共同孕育了二子一女,一家六口的平静生活让饱经沧桑的赖月明暂时得到了心理慰藉。

陈毅(中)

但陈毅的“牺牲”却成为了她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,每到夜深人静之时,思念的潮水还是会一次次拍打她脆弱的心扉。

十四年过去后,陈毅会见了外宾雷纳,记者拍下的照片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,而这一幕恰好被赖月明看到了!

当时的赖月明已过中年,穿着朴素的她带着孩子来到位于江西省于都县的一家杂货店,搁在柜台上的一张皱巴巴的报纸,才意外地让她知晓了陈毅的近况。

“他没死,他没死!他还健在!”得知陈毅近况的赖月明兴奋不已,于是,想去北京与陈毅见上一面的想法便在赖月明心中萌发出来。

陈毅元帅和妻子张茜

但是,此时的陈毅也已有了自己的家庭,他的第三任妻子张茜是在抗战时期相识的,自从年两人结婚后,孕育了三子一女。

因此,当得知赖月明要上京寻找陈毅后,她的丈夫与子女都提出了反对,尤其是她的几个幼小的孩子们,纷纷扑倒在了母亲的怀里,央求母亲不要离开他们。

赖月明对此也是百感交集,一头是与她朝夕相处,相濡以沫的丈夫与子女,一头是心里始终割舍不下,曾经挚爱着的前夫陈毅,这样的一种矛盾让她左右为难,深感痛苦。

最终,现实还是战胜了理想,为了孩子,赖月明只能将与陈毅会一面的渴望深深埋藏到心中最隐蔽的角落。

年,陈毅在北京与世长辞,在报纸上得此噩耗的赖月明悲痛万分,为此,她还在家中设下祭坛,表达了自己内心无限的哀思与沉痛。

也正是在此时,她读到了陈毅专门为她而作的《兴国旅舍》时,在泪腺中蓄积已久的泪水不住地潸然而落,这眼泪,饱含了一个女子对深爱之人的深深思恋,点点悔恨和默默深情。

这眼泪,写满了她与丈夫分别长达三十七年的期许,等待,煎熬与绝望;这眼泪,充满了一对红色情侣对命运戏弄无奈和遗憾。

寻找:一辈子割舍不下的牵挂

时光荏苒,转眼来到了年,时年74岁的赖月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牵挂,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入京“圆梦”之旅。

即便此时她与陈毅分开了半个多世纪,即便此时她与陈毅已然阴阳两隔,但仍然阻止不了她寻梦的脚步,不管怎样,与陈毅见上一面,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。

但京城那么大,陈毅也早已亡故,半个世纪的沧桑已经让许多人和事都发生了改变,赖月明这次的“贸然”出行可能不会太顺利。

然而,也许是上天眷顾,到达北京后,赖月明竟顺利得知了自己当年革命的领路人,她和陈毅的证婚人蔡畅的消息。

如今的蔡畅已是北京妇联理事,但当赖月明火急火燎地赶到妇联时,却被工作人员拒之门外。

赖月明一再表明她是陈毅的妻子,但工作人员对她的身份却产生了怀疑,因为众所周知陈毅的妻子是张茜,而且她已去世整整十四年。

最终,在赖月明的努力下,她得知了蔡畅的近况。此时的蔡畅已经病入膏肓,医院的病床上与病魔做着最后的对抗。

医院,当来到蔡畅的病床前时,骨瘦如柴的蔡畅看着白发苍苍的赖月明,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原来她还活着!

在蔡畅的安排下,赖月明终于来到安葬陈毅骨灰的陵园进行祭奠,竟没想到,这对相别了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爱侣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相逢……

后记

战争年代下,如陈毅、赖月明这般因战火而失联的亲人成千上万,这是旧时代最为悲痛的一幕缩影。

而这对爱侣在当时的形势下,却以高尚的革命情怀与对党忠诚的革命信仰,为革命而抛却了个人的幸福,最终赢得了革命的胜利。

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对于双方而言,被迫分离,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,误听死讯,更是一种长久的悲痛。

然而无论时间怎么推移,时局如何变换,那颗对于爱人的忠贞之心却始终不会变,哪怕海枯石烂,地老天荒。

这就是这份“血色浪漫”最宝贵的地方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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